美麗的義烏江從繁華的浙江義烏城穿過。這條150余米寬、約6米深的江流，平常靜水深流，但她“發怒”之時，甚至能將不慎落水的生命無情吞噬。
義烏市公安局江東派出所轄區毗鄰義烏江，實有人口35萬人，所轄義烏江水域達17公里，全年涉水警情多，占義烏城區涉水警情的90%。
為守護沿江群眾的生命安全，負責巡防工作的江東派出所副所長樓仁斌與這條母親河結下了不解之緣。2015年至今，樓仁斌及其救援團隊累計救起131名落水者，被稱為義烏江畔勇敢的“生命托舉者”。
多“拉人一把”
內行人都知道，水上救援面臨的危險難以預見，一旦下水，就是和死神交手。
2018年7月5日的那一次，是讓樓仁斌感到最后怕的水上救援。
那天，暴雨如注，義烏江水位暴漲。4名巡河人員正駕駛橡皮艇在江上檢查一處堤壩缺口。突然，堤壩再次塌方，船被石塊砸翻，4人落水。危急中，一人成功上岸脫險，兩人被困在塌方形成的凹陷處，還有一人被困江中。
接警后迅速趕來的樓仁斌沒有猶豫，麻利地給救生圈綁上繩索，抓著救生圈就下降到了塌方處。水中沒有借力點，樓仁斌在兇猛渾濁的水流中艱難地靠近落水者，給他套上救生圈。救援人員在上面拉，他在后面頂，兩名落水者先后被救上岸。
第三名受困人員情況復雜。“腿斷了，動不了，一直在流血。”樓仁斌回憶，這種狀態下，之前由落水者抓握繩子腳蹬岸堤、救援人員拉拽的方式就行不通了。
“你趴到我背上，抓牢我，我背你上去。”樓仁斌給對方和自己綁上消防繩套，并將對方背起。岸堤上都是淤泥和青苔，在經歷了一次腳底打滑墜落受傷的險情后，兩人終于被順利拉回岸上。
樓仁斌說，當時自己的體力已嚴重透支，“如果遇到二次塌方，江中都是塌方落下的尖利石塊，我們兩個被捆綁在一起的人一旦掉入水中，生還的可能性很小”。
7歲時，樓仁斌曾經在池塘里溺水，后被熱心村民拉著救起。長大后，為了能多做“拉人一把”的事情，樓仁斌萌生了從警的念頭。2007年，30歲的樓仁斌如愿以償，被招進公安隊伍。
“在群眾需要我們的時候，在生死攸關的時刻，每個人都需要有人拉他們一把。”樓仁斌說，“警察應該成為那個‘拉’別人一把的人！”
從“菜鳥”到專業
水上救生，看似簡單，實則專業性極強，一著不慎，救援者就有可能會被置于險境。
“人在落水情況下，會本能地抓住一切可以抓的東西，救援專家就非常不推薦10米以上的徒手救援，即沒有裝備的救援。”樓仁斌說，他第一次救人時，就碰到了意外。
當時，落水女子離岸邊約60米遠，但樓仁斌帶的救生圈加上繩長只有30米，夠不到，就只得讓岸上同事放手。最終，靠著多年鍛煉的充沛體力，樓仁斌硬生生將落水女子拖回了岸邊。
這次救援讓樓仁斌明白，只有平時多訓練，讓自己更專業，才能具備危急時刻豁得出來、保護群眾生命安全的能力。
在向專業人士請教的同時，樓仁斌制訂了高強度的訓練計劃。他系統性地開展體能鍛煉、游泳訓練，掌握速降、攀爬等技能，無論刮風下雨還是冬日嚴寒，從未停歇。
漸漸地，原來只會“狗刨”的樓仁斌，50米自由泳能游出29秒的好成績，接近國家專業運動員水平。他還獲得2017年度浙江省公安機關水上救生比武冠軍。
苛刻訓練和專業技能的提升，讓樓仁斌對救援更有信心，以他不斷突破“第一次”：2016年9月6日，第一次從橋上速降至江面救人；2017年5月12日，第一次未攜帶任何救生設備，將落水者帶回岸邊；2020年1月28日，第一次在冬天鉆入刺骨的冰水，救起一名年輕男子……
一個人單打獨斗不算真本事，組織訓練一群人做好防溺水工作才是真功夫。
樓仁斌從機制、隊伍、裝備入手，精心打造水上專業救援團隊，以各派出所處警力量組成的水上救生團為龍頭，15支社會水上救生專業隊伍覆蓋全市水域。他編制《溺水警情處置規范》等教科書式工作指引，580余名公安處警人員和鎮街救援力量均得到多輪次專業化培訓。
2023年起，樓仁斌在浙江省首推派出所水上救生最小作戰單元建設：兩人一摩托車，配備繩索及簡單實用的水上救生設備，遇到涉水警情時，兩人可快速到達開展救援。作戰單元運行以來，已累計救起20余名落水群眾。
一個人影響一座城
樓仁斌在義烏市游泳中心等場所建立水上救生工作室，開展技能培訓、裝備展示、安全宣教等工作。
他借助科技的力量，參與義烏市“水域哨兵”應用場景開發建設，實現對危險水域24小時動態監控；與巡特警“鸮航”無人機工作室緊密聯動，推行“步巡+視頻巡+無人機巡”的防溺水“三巡”機制，實現對重點水域的可視化巡查勸導。
在“專業+機制+大數據”新型警務模式的加持下，近3年來，江東派出所轄區溺亡人數為零。
2018年因一時想不開而跳江的李某和塌方事件中落水的王某，在感恩的同時更感受到平安的可貴，現在兩人加入了社區平安志愿者隊伍。
在義烏警隊，一個又一個“樓仁斌”不斷涌現：老民警朱肆錢跳進落差近10米的湖中，救起輕生女子；輔警王旭平在雨夜跳進激流中連救兩人……
義烏市民間緊急救援協會的志愿者多次到麗水、浦江參與山體滑坡、雪災救援，上演救助生命的壯舉。3次勇救群眾的駱光豐入選“中國好人榜”，被浙江省政府記一等功。
樓仁斌曾榮立個人二等功1次、個人三等功1次，先后獲得全國政法系統“平安之星”、2024“最美基層民警”等榮譽。
一個人，影響一座城。如今，一位警察守望平安、護佑生命的故事在當地廣為傳頌。美麗的義烏江依然在靜靜流淌，見證著那一個個“泳”往直前的身影，成為引領一座城向上向善的新風尚。（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何春中）
來源：中國青年報